世界各地的临床数据都显示，男性患者在新型冠状病毒面前表现得更脆弱。据《科学》（Science）网站报道，一个可能的解释逐渐浮出水面：包括睾酮在内的雄性激素，似乎能助长病毒入侵细胞的能力。

目前，对雄激素了解甚深的前列腺癌研究人员成为了破解新冠性别差异的主力。前列腺癌基金会（PCF）执行副总裁霍华德·索勒（Howard Soule）对《科学》网站透露，他在5月13日主持了一个电话会议介绍最新研究，吸引了近600名科学家和医生参与。

在此思路启发下，一些研究人员正尝试在感染早期使用抑制雄激素的药物，看看能否减缓病症。

新冠的性别差异

1月24日，第一篇正式发表的新冠论文即显示出性别差异： 2019年12月16日至2020年1月2日期间在武汉市入院的首批41例确诊患者，其中有30例为男性，占比73%。

2月底，钟南山团队领衔发布的针对全国31个省市575家医院共计1590例新冠肺炎患者的临床研究结果中，性别差异依然存在，男性患者占比57.3%。

截至目前，世界各地的数据都表明，男性新冠患者比女性患者更容易发展出重症，甚至死亡。同时，儿童受到的伤害普遍较轻。

例如，在意大利伦巴第大区，2月20日至3月18日期间共有1591名新冠患者入住重症监护室（ICU），其中82%是男性。另一项针对5700名美国纽约入院新冠患者的研究结果则显示，在各成年年龄组，男性死亡率都超过了女性。

脱发与新冠

一系列间接证据将雄性激素推向焦点。

西班牙的两家医院在4月初公布了一项发现：41名入院新冠男性患者中脂溢性脱发的比例高出寻常水平，达到了71%。这种类型的秃顶与头皮中睾酮的代谢产物——二氢睾酮（DHT）旺盛相关。

不久前，马德里三家医院发表的另一项研究结论相似，122名男性新冠患者有79%呈现脂溢性脱发。

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的干细胞生物学家法拉纳克·法塔赫希借助英国生物库记录的数百名男性新冠患者数据，找到了血液中活性雄激素与新冠严重程度之间的强烈关联。在女性身上则无此种影响。

她在心脏细胞中一一尝试美国FDA批准的药物，还发现finasteride和dutasteride能够降低新冠病毒关键受体——血管紧张素转化酶2（ACE2）。

这两种药物，前者用来治疗脂溢性脱发，后者则用来治疗前列腺肥大，原理都是抑制睾酮转化成二氢睾酮。

所有的证据似乎都指示同一方向。

关键蛋白

不过，雄性激素到底是怎么和新冠病毒产生联系的？德国莱布尼兹灵长类动物研究所的马库斯·霍夫曼（Markus Hoffmann）团队发表在《细胞》（Cell）上的一篇论文提供了灵感：TMPRSS2是新冠病毒进入靶细胞的关键帮凶。这种蛋白酶可切割病毒表面的“钉子”蛋白，帮助病毒融入宿主细胞的细胞膜。

对于研究前列腺癌的科学家们来说，TMPRSS2很熟悉。当雄激素与其受体结合时，前列腺就会产生TMPRSS2。过半数前列腺癌病例出现了TMPRSS2突变，加速癌基因驱动细胞疯狂生长。不过，目前尚未出现肺部中雄激素控制TMPRSS2的证据。

意大利提契诺大学分子肿瘤学系主任安德里亚·阿里蒙蒂（Andrea Alimonti）分析了42000名前列腺癌患者的数据，发现接受雄激素剥夺治疗（ADT）的患者，感染新冠的可能性只有其他患者的四分之一。ADT患者的住院和死亡概率也更低。

西奈山伊坎医学院的一项回顾性研究对年龄、医疗条件进行了控制，得到了相似的结果：在58名感染新冠的前列腺患者中，22名接受ADT治疗的患者需要住院、补充氧气的可能性显著降低。

抑制雄激素的尝试

在这个思路启发下，一些抑制雄激素以缓解新冠症状的试验正在进行。

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前列腺癌研究领军人物马修·雷蒂格（Matthew Rettig）正在洛杉矶、西雅图和纽约市三地对200名因感染新冠而入院的退休军人进行随机双盲测试。患者将接受一次雄激素抑制药物degarelix注射，维持3天内睾酮水平清零，以减少TMPRSS2基因表达，起码在前列腺里完全不表达。雷蒂格想知道这能否帮助患者脱离呼吸机，降低死亡率。

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前列腺癌研究员凯瑟琳·马歇尔（Cathrine Marshall）则在准备一项比卡鲁胺试验。这是一种比较老、价格低廉的雄激素受体抑制剂。

她将在20名新冠检测呈阳性后3天内住院的患者身上试验，与未接受药物的患者对照结果，看看病人的病毒载量会否降低。

值得一提的是，马歇尔的研究纳入了女性新冠患者。这是因为，水平虽然低于男性，但女性体内也存在雄激素。而且，比卡鲁胺在抑制雄激素活性的同时还能提高雌激素水平。一些研究表明，雌激素有助于治愈急性肺部损伤。